日前，上海市第十七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出炉，最高奖项“学术贡献奖”之一授予复旦大学文科资深教授朱立元，以肯定他在西方美学、马克思主义美学等研究领域的卓越贡献。
“是真理占有我，
而不是我占有真理”
2023年10月，胃癌术后仍虚弱的朱立元不顾众人劝阻，坚持筹办“蒋孔阳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暨学术研讨会”。原因只有一个：“纪念恩师的活动，必须要办。”蒋孔阳，一代美学大师，复旦大学文艺学学科奠基者。上世纪八十年代，蒋孔阳招收了第一届硕士生，朱立元是三个学生中最年轻的。沿着老师的研究足迹深入，黑格尔成为朱立元学术生涯的核心关键词。
1986年，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了朱立元的《黑格尔美学论稿》，该书成为国内首部系统研究黑格尔美学的著作，这本书标志着朱立元走上美学研究道路的起点。
“小朱，你现在年轻的时候写一本黑格尔，年纪大的时候可以再写一本黑格尔。”蒋孔阳的这句鼓励一直铭刻于朱立元心中。这些年，对于黑格尔美学的研究，他“没放弃过，也没中断过”。2023年，商务印书馆出版《黑格尔美学思想新探》，书中，他对黑格尔美学体系进行了重新解读。
“是真理占有我，而不是我占有真理。”这句《马恩全集》中的名言，曾是蒋孔阳先生常对学生们说的一句话，如今也成为复旦文艺理论学科的座右铭。朱立元将其作为一生信条。
1990年前后，朱立元协助蒋孔阳完成《西方美学通史》编写的重大项目。历时十年，这部中国第一部完整的西方美学通史著作，凝聚了师徒二人以及一批学术骨干的心血与智慧。2013年，朱立元再次修订此书。
从复旦出发回到复旦，
“这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
人生是一场马拉松——朱立元走过的八十年，似乎一直在验证这个道理。1962年，17岁的朱立元考入复旦大学中文系。响应时代号召，他被分配至两千多公里外的新疆，开启了长达十年的边疆生活，期间先后调任中学教师、乌鲁木齐市委调研秘书等。工作之余，他利用夜晚和周末时间阅读，其中就有朱光潜编写的《西方美学史》、翻译的黑格尔《美学》第一卷。“当时只是随手捎上，没想到后来竟成了考研的‘宝贝’。”
1978年，教育部恢复研究生招生，面向社会公开统一招考。面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朱立元立刻决定报考复旦。1978年，33岁的朱立元重回复旦，师从蒋孔阳。
开学迎新，朱立元只在中文系参加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会，但这让他觉得异常温馨和踏实。“复旦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有太多美好回忆、神圣而美丽的地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改变这种感觉。”
朱立元那时几乎是拼了命地学，在一张小桌板上读书、作笔记、写心得，每天动笔就能写个上千字。晚上十点熄灯后，他拿着书来到走廊一角，借着走道的灯光继续看到深夜。为了能在资料室抢到座位，有时连早饭都来不及吃，有次竟因低血糖晕倒。
1981年毕业，朱立元留校工作，其后历任中文系副系主任、系主任。他推动设立文科基地班，开拓本科生教育教学；推动全国第一期博士后流动站落地，培养优秀的学术新人。他还把老先生们的纪念照片挂在了资料室门口，弘扬复旦中文的精神传统。
1997年，朱立元又出任国际文化交流学院院长，一干就是七年。针对院内教师教学工作量大、缺少学术研究成果的情况，朱立元推动创办对外汉语教学相关的刊物，为教师创造学术交流的平台。行政事务繁忙，他便白天在办公室工作，晚上回家继续读书、做研究。
从考回复旦读研、留校至今，朱立元在复旦度过了四十多年。在他看来，复旦是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殿堂，学风严谨，实事求是。“不说无根据的话，永远追求学问的创新。”
70岁仍为本科生授课，
不搞“命题作文”
在朱立元的办公室角落，十几把椅子层层堆叠，这些椅子是专门给学生们准备的。
在办公室给研究生上课，是蒋孔阳从国外访学回来后留下的传统，朱立元后来也遵循了这一授课模式。大家围成两圈，紧挨坐下，自由热烈的学术交流就此展开。
带学生，朱立元从不搞“命题作文”，而是鼓励学生找寻自己的研究兴趣与发展方向。他一直牢记每个学生的选题，也希望他们保持学术敏感。每次在最新的期刊上看到与学生研究方向相关的文章，他就用剪刀小心剪下，见面时给学生参考。
朱立元还曾为复旦本科生讲授《美学》通识课，一直教到70岁，该课常吸引学生站着旁听，后获评“全国精品课程”。他曾撰写文章专门探讨美育在全面育人中的作用，建议社会上的所有人都应该接受美育。
退休后，朱立元没有停止学习和思考，75岁后仍产出了很多质量颇高、影响力颇大的学术成果，主要围绕马克思主义美学展开。
面对青年学子，朱立元希望紧跟时代的同时，不要被新兴事物牵着鼻子走。他坚信，AI虽改变了诸多领域，“但再怎么样，它不能完全左右我们的精神与情感”，鼓励大家保有主观能动性，勇于探索和研究。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目标，希望年轻一代能沿着自己开创的道路走下去。”朱立元说。
本报记者 殷梦昊
实习记者 丁超逸 傅张帆
本报记者 李玲 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