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总书记在给“银龄行动”老年志愿者代表回信时指出，老年人是党和国家的宝贵财富，既要老有所养、老有所乐，又要老有所为，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贡献“银发力量”。我国自2000年开始进入老龄化社会，老龄化程度快速上升。据统计，2023年末60岁及以上人口已近3亿，占总人口比重已超过20%，进入中度老龄化的阶段。我国老龄化具有老年人口规模庞大、老龄化速度超快、区域和城乡差异显著等特征，对我国社会经济长期稳定发展和老龄社会治理形成不小挑战。
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是一项国家战略。近年来，我国颁布了多项银发经济相关的政策文件，营造有利于其发展的制度环境。2024年1月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发展银发经济增进老年人福祉的意见》是我国首个以“银发经济”命名的政策文件。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要发展银发经济，创造适合老年人的多样化、个性化就业岗位，加快建立长期护理保险制度。
银发经济，主要是指围绕衣食住行、文教娱乐、医护康养等为老年人提供各种产品和服务的生产、供给、消费以及衍生的经济活动的总和，涵盖了养老产业、养老事业的主要内容。具有综合多样性、年龄指向性、公共经济性和动态发展性等基本特征。银发经济的产品包括老年用品产品、老年服务产品、健康促进类产品等。银发经济的服务主要包括各类型养老服务、老年医疗卫生服务、养老金融支持服务、老年人力资源服务、老年文体休闲服务，养老科技和智慧养老服务、涉老教育培训等。银发经济基础设施建设主要包括公共环境无障碍和适老化改造、数据平台以及网络基础设施等软、硬件建设，这部分主要由政府作为责任主体进行建设。银发经济衍生的经济活动包括咨询、设计、研发、金融、法律服务，也包括老年人的经济参与所创造的价值等。银发经济是一个横跨第一、二、三次产业的综合产业体系，将成为拉动内需、实现经济转型升级、推动国民经济在老龄化进程中持续稳定发展的重要引擎。
老龄化是一个全球性的趋势，欧美、日本等国家较中国更早进入老龄化进程，因此成为提出和推动银发经济的先行地区。日本通过政策引导和护理保险等制度，促进了养老产业的发展和民间资本的参与，形成了相对成熟的银发经济模式。欧盟则依托“积极老龄化”和“年龄友好型社会”的理念，推动银发经济在健康护理、养老服务和老年人就业等领域快速发展，构建了多元化的银发经济体系。我国作为后发的老龄化国家，可以借鉴这些国际经验，立足我国老龄化进程的特点、社会经济发展的阶段和文化传统的传承，实现银发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银发经济的发展及其规模首先取决于老年人口的增长，其次是老年人口的消费需求、消费能力和消费行为，最后是国家和社会对老年人口福祉的投入。
我国人口年龄结构转变的完成，社会发展和财富积累的演化，共同决定了中老年群体将是未来消费的主力。在未来的十多年间，我国每年新增老年人口在2200万左右。出生于20世纪60—70年代的中老年群体，不仅规模巨大，而且受教育程度、健康水平有了显著的提升，有经济实力，消费需求与日俱增且多元，成为未来银发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研究表明，中老年是旅游市场的第一大客源，是宠物市场增速最快的群体，是直播购物市场的主要增长人群，是线上文娱教育消费增长最快的群体，也是各种医疗和护理服务最大的使用群体。
政府对银发经济的政策支持和公共福利中用于老年人福祉的开支增长是各国发展银发经济的共同经验。政府在建立和完善养老金和长期照护保险等涉老社会保障制度改革方面的努力将成为我国银发经济发展的重要推动力，政府在适老化改造领域以及宏观和家庭层面的投入都将激发对老年产品和服务的需求和供给。养老金融作为金融改革的“五篇大文章”之一，将从养老金金融、养老产业金融等方面促进银发经济的发展，同时将促进各种社会和个人资产转化为可以实际消费的购买能力。基于自愿和灵活原则的渐进式延迟退休改革，将有效开发低龄老年人力资源，也必然会从供求两方面推进银发经济的发展。当然，老年人是一个高度异质性的群体，农村老年人口、高龄失能失智老人等需要政府和社会给予更多的关注和支持，也应当是各种社会慈善、志愿服务等的主要服务对象，银发经济的发展应当能够有助于这些公共服务短板问题的解决。
目前，我国银发经济仍处于起步阶段，呈现市场规模持续扩大、需求稳步增长、政策扶持力度不断加大、关键技术和产品创新速度加快等基本态势，同时也面临着涉老产品和服务的供应明显滞后于市场需求、企业介入的积极性高涨但商业模式尚不成熟、服务和产品的标准体系还不健全、专业人员稀缺等问题。
为了促进银发经济的发展，应当进一步明确银发经济的概念、内涵和外延，立足市场需求，研究制定相应的指标体系和统计规范。充分发挥政府和国资国企的主导引领作用，形成政府宏观管理、社会积极参与、企业自主经营的发展模式，鼓励社会资本探索多种业态和经营模式，实现银发经济产业投资主体多元化、服务形式多样化、服务对象社会化、服务队伍专业化，充分发挥市场对养老资源的配置作用。合理有效配置公共养老资源，增加投入，重视发挥第三次分配作用，引导企业承担社会责任，吸引民间资本参与银发经济活动。加快养老金和长期照护保险等各项涉老社会保障制度的改革和完善，不断释放老年人口及其家庭的消费潜力。需要破解目前就业、金融、保险和旅游康养等行业的年龄歧视，构建不分年龄共同努力为社会经济作贡献，同时又能共同分享发展成果的制度体系。全面构建终身教育体系，推动与银发经济发展相适应的职业教育、技能培训和就业创业服务体系建设，加快产品研发、产业经营等人才的培训培养，壮大银发经济产业从业队伍。强化公共福利设施基础建设，在数字社会的转型过程中充分考虑老年人口的需求，防止数字鸿沟扩大，适应银发经济产业融合和行业细分需求，推进新产业、新业态、新商业模式不断涌现，形成科技支撑的银发经济发展模式。
（作者系复旦大学老龄研究院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