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秋,永平忆旧

作者:龚宇充(哲学学院2023级硕士生)摄影: 视频: 来源:《复旦》校报发布时间:2024-09-30


今早推开窗,风儿捎来轻语,楼下的桂花开了。

恍然,已是秋天。上海的秋常被老人称作“秋老虎”。漫漫酷暑放不下最后的余威,不时在人额头悄悄渗出几滴汗水,提醒人们自己尚未走远。这若即若离之感却也属实像是猫科动物,毫无预兆地闯入你的生活,却又在不经意间消失无踪。

想来,在遇见学生们之前,我在永平也先遇见了一只猫。

不知哪天起,会不时在住宿的公租房下遇见一只布偶猫。一小块茂盛的草坪是它的猎场,黑白相间的蜻蜓和上下翻飞的舞蝶是它的舞伴。它总是踱步过来蹭蹭我的腿,蓬松的尾巴灵巧地摇摆着,粉嫩的鼻尖对伸出的手指保持着恰如其分的好奇。

不过于我而言最难忘的,莫过于它的双眼——湛蓝的眼眸倒映着清澈如洗的天空,脏乱的毛发也不能掩盖那帕托石般的柔美与清澈。

在那座不大的县城,我见过太多如是的眼眸。

在我支教的学校,初二的孩子们会在课间打成一片,上课看小说、下课抄作业、早读睡过头、默写打小抄更是家常便饭。作为老师,这时便不得不板起脸,装作严肃或生气的样子训斥几句,再提出惩罚。

每当我提前来到教室,总想做个旁观者看着他们嬉戏打闹,却常常被迫成了局中人。每每这时,我便喜欢观察他们的眼睛。认真的孩子抱着课本来提问,眼神中袒露着自豪和勇敢;女生团簇着聊八卦,若是其中一个突然大笑或尖叫,便会齐齐低下头去,再笑着偷瞄讲台上的老师,躲闪的眼神中闪烁着羞涩与兴奋;教室后排的学生相互推搡着,不时瞥向老师的眼神中带着试探,若感觉势头不对便当即停手,或是干脆跑上前来开玩笑般地相互告状。

我很少在初中生面前露出笑容,心中却十分感谢他们带给我的愉悦与放松。就我的私心而言,更想在这青葱岁月中留出一片天地,供孩童们肆意本色出演。因此当读到一个学生在最后一天送给我的信中这句“老师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对我们真正发过火”之时,我不禁哑然。

梅,素被称为花中“四君子”之首。国人自古以此花喻人,取其自强不息、凌寒独自开的傲骨,一花一木便可臻化境。梅常有,香常在,看客也匆匆。然百年古梅却并不常见,观者亦如是。故历来“梅痴”们甘愿踏遍山川、寒来暑往,只为在腊月时节寻得一株古梅,静静地赏。

可巧,在永平县花桥村,便有一株古梅。此树在元代落地生根,故称之“元梅”。树干两人环抱有余,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实可谓亭亭如盖。待到一月下旬,一夜间梅花开遍,暗香幽幽满山野,花不醉人人自醉。花落则果生,八百年的梅果硕大而饱满,多被采来酿酒。

在永平,家家户户都会酿酒,梅酒、米酒,不一而足。当地人热情好客,每逢喜事总邀请亲朋好友到家中,搬出桌椅围炉而坐,饮酒畅聊好不痛快。跟随着领导老师,我有幸多次走入村民家中,跨过生锈的门廊,透过陈旧的木窗,远远眺望他们的生活。

永平农家居多,种田养鸡、放牛放羊,家家户户充满了烟火气,字里行间写满了人情味。跟着当地老师上山采茶叶、找菌子,虽然纵是采来也不敢吃;在村民家品尝一年一度的杀猪饭,从下午两点直吃到夕阳西沉;听说我有些上火,农民当即采下院中菊花,装了整整一袋,叮嘱我怎样泡水服用……

而在这人来人往之间,有一双眼睛令我始终无法忘怀。若按照正常年龄入学,他现在应该是小学四五年级的学生了。然受困于癫痫病和多动症的折磨,他只能跟着乡下的奶奶,成为一个失学的留守儿童。这个孩子在永平,在云南,或说在西部乡村绝非个例,而是千千万万留守孩子以及他们背后的家庭的缩影。

正所谓扶贫先扶志,研究生支教团在西部乡村要做的,不仅仅是在三尺讲台上传道授业解惑,更要深入到乡村一线,了解人民群众的需求。通过我们的工作讲出的一个个真实的故事,让更多的人真正认识西部乡村。用我们的言行为乡村孩子开辟出一条通往明天的路,教他们努力翻过眼前的大山和心中的壁垒。

转眼又是一年秋,忆起去年此时我坐在落日的山头,看万家灯火,听秋风渐起。回忆翻涌,如歌者在耳畔轻吟,似时光不老的呢喃,霎时间天地若无物,万物皆空明。夏蝉冬雪,一年光阴,如露亦如电;执此本心,无问西东,应作如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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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图:实习编辑: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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