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类型·经典 ——从金庸与刘慈欣谈起

作者:张译匀(中文系2022级本科生)摄影: 视频: 来源:《复旦》校报发布时间:2024-01-03


中文系陈特老师通过对“通俗文学”“类型文学”和“经典文学”三个概念的剖析,揭示了经典背后的权力问题,以及他对金庸与刘慈欣作品的独到见解。

武侠小说与娱乐生活的关系。以汉赋为例,对现代人而言可读性较差的汉赋,对于汉代人而言则是重要的娱乐产品,因为当时的贵族公卿浸淫在政治化解读《诗经》的氛围中。相似地,在娱乐范式单一的时代,武侠小说的首要功能是娱乐大众。而在如今娱乐方式多样化的时代,以抖音为代表的碎片化信息在人们精神虚弱之时轻易地入侵大脑,武侠小说的读者便慢慢减少了。然而,如果武侠小说只有通俗娱乐的一面,实际上不具有足以支撑其成为经典的养分。

在界定通俗文学的概念时,首先把“雅”作为“通俗”概念的对立面。然而雅俗实际上是价值判断,并不是事实判断。因此,这种方法难以清晰定义通俗。

“为人-为己”才是理想型框架,通俗文学更多考虑为人、为读者的面向。在这个意义上,金庸的小说是比较典型的通俗小说。金庸的主要身份并不是职业文学家,而是一个报人。他通过办《大公报》《明报》获得大量资产,一边发表社论,一边写小说。《神雕侠侣》中小龙女结局的改写,就说明金庸作品中“为人”的一面。

然而,在获得了巨大的财富和声望后,金庸并不止步于通俗作品,而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走向经典。因此,他的后期作品《天龙八部》《笑傲江湖》《鹿鼎记》便呈现出与之前不同的境界,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思考。《鹿鼎记》之后金庸封笔,转而大规模修订之前的作品,部分革除了小说中“为人”而通俗的弊端。然而这种修改并不会造成作品整体境界的明显改观。因此,从创作的角度来看,除了后期的三部作品,我们依然可以将金庸小说视作典型通俗小说。

文学是一个集合,一部部作品则是集合中的元素。类型也是一个集合,文学作品根据其所属的类型得到解释和定位。而经典作品是超越类型的。

刘慈欣的科幻作品在受众的角度上属于通俗文学,但从“为人-为己”的角度,他的作品融入了大量个人思考,因而是高度个人化的。刘慈欣不是职业作家,却高度自觉地训练自己的写作:他的短篇小说呈现出多样的风格,如《赡养人类》是“悬疑+黑帮”,《镜子》是“官场+悬疑”。《三体》则是短篇小说写作经验与成果的集大成之作,引用金庸在《笑傲江湖》里的话,就是“一招包一路”。一部作品可以同时属于多种类型。我们要利用类型来更好地理解作品,而不是被类型框住。

科幻能够生动地展演思想。刘慈欣一方面高度尊重人的心灵中的不同部分,一方面也探讨了心灵与肉体的问题,即生存在一个残忍的世界里,必须克服心灵中那些美好而脆弱的部分。对于这个问题,刘慈欣没有一个固定的答案,他的高明处就在于不同的小说中有不同的呈现。如果一定要刨根问底,他本人或许没有那么重视脆弱而美好的东西,但他不忘告诉你脆弱的东西很美好。刘慈欣的杰出之处在于他虽然有自己的倾向和立场,但也能借助长篇小说的体量展现多元化的价值面向,读者可以借助他的作品丰富和改造自己的心灵。

不同的学科能够殊途同归地通达“道”。相比科学,文艺宗教作品能较为容易地探索人生与心灵的不同面向,科幻小说也能达到哲学经典的思想深度。

何谓经典文学?经典是一种权力。一件作品或有艺术史价值,但其艺术价值需要权力的背书。以古代文学为例,今人对诗歌的印象多为五七言诗,而《文心雕龙》中却有“四言正体,五言流调”的论述。现代人认可的五七言诗实际上在唐代才确立。一部作品经典化的过程需要读者和作者的共同努力。能够成为经典的作品首先需要本身拥有质地,再加上读者不断做出有价值的解读,自然而然形成一种创造经典的合力。

制造经典的权力分短期和长期。虽然权力制造了经典,但权力总在流转之中。从长期来看,经典成立还需依靠其内在品质,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在这个意义上,金庸和刘慈欣的小说已经具备了这样的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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