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景深——赵景深先生诞辰120周年纪念展”揭幕

作者:胡慧中摄影:成钊 视频: 来源:融媒体中心发布时间:2023-04-24

一生与书结缘,撰写出版150多种著作,收藏各类书籍3万余册,捐赠2万册藏书……他便是上海社科大师、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下文简称:中文系)教授赵景深。

4月24日上午,由复旦大学图书馆和上海社科中心共同策划、主办的“书中景深——赵景深先生诞辰120周年纪念展”,在上海社会科学馆正式揭幕。

复旦大学常务副校长许征,上海市社联党组书记、专职副主席王为松,市社联党组成员、专职副主席任小文,赵景深弟子、同事、后辈、友人,复旦大学相关单位负责人、部分师生代表出席揭展仪式。揭展仪式由任小文主持。

许征、王为松为展览揭幕

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陈引驰向上海社会科学馆赠送赵景深先生著作和《赵景深先生旧藏古籍善本精选图录》

“书中景深”展览以赵景深捐赠给复旦大学图书馆的藏书为中心,精选100余种珍贵图书,通过挖掘“书”及背后的故事,多角度立体展现赵景深的文学活动、人际交往、思想情感,以及在多个研究领域内所获得的贡献和取得的成就。

创作、评论、翻译、编辑……他是“文坛多面手”

展览入口处,精心雕刻了一朵荷花,其灵感来源于赵景深1928年出版的诗集《荷花》。彼时,扎根于新文化运动的土壤,文思才情蓬勃生长的赵景深,亦如同一朵亭亭小荷,初绽风华,香远益清。

赵景深自幼喜爱阅读与文学,尤其钟情于童话。中学阶段便在《少年杂志》上发表童话处女作《国王与蜘蛛》,后续的文学创作涉及到诗歌、小说、散文、童话、评论等多种体裁,堪称“文坛多面手”。

“谈起赵先生,给大家印象最深的是:他是一位没有进过本科大学门的学者,是一位全靠坚持和毅力自学成才的学者。”复旦中文系退休教授、赵景深的学生及助手江巨荣说。“先生出生在一个小官宦人家,后来家道中落,供不起上正规大学的费用,于是考入一切免费的天津棉业专门学校。所学与他后来从事的文学研究、文学翻译毫不相干。他也没有出过国,没有专门学过外语。”

在译介活动中,“门外汉”赵景深倾注了毅力与恒心。他从中学起陆续翻译、出版《安徒生童话》,例如《皇帝的新衣》等,成为中国最早的安徒生童话译介者之一。从1928年起,赵景深开始翻译契诃夫小说集,历时两年,“有时连手都可以写废,头也可以写得昏”,最终出版8卷本、100万字的《柴霍甫短篇杰作集》,成为最早系统翻译契诃夫作品的译者之一。他也连续多年为《小说月报》译介世界文坛消息,足见其学贯中西、国际视野。

沿着展览缓步纡行,展板上一个个熠耀的名字映入眼帘:郑振铎、冰心、朱湘、谢六逸、老舍、鲁迅、郁达夫……现代文学作家及其著作云集于此,诉说着赵景深的文学评论与出版生涯,首次较为完整地呈现出赵景深与文坛、学界名人的交往关系。

“赵先生的文学生涯从新文学创作开始,同时他关心青年诗人、作家的发展,收藏了大量的往来书信。他曾写下《文坛剪影》《文人印象》《文坛忆旧》等7部回忆文坛作家的散文集,记录了对130多位文化名人的印象,为新文学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线索,贡献很大。”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陈子善教授说。

赵景深还是资深编辑,从1923年主编《新民意报》副刊《朝霞》开始,到1980年代初主编《戏曲论丛》止,他在编辑岗位工作60余年,其中担任北新书局总编辑长达21年之久,为北新书局赢得“半部文学史”的美誉。在编辑《青年界》的过程中,赵景深向老舍催稿、策划纪念好友朱湘的专辑等故事,一时传为文坛佳话。

28岁受聘复旦中文系教授,他开垦古典戏曲研究园地

1930年,复旦大学中文系迎来建系5周年,聘请了一位新教授——28岁的赵景深。

此时赵景深已出版35本书,尤其是两年前编写出版的《中国文学小史》,极为畅销,被清华大学列为入学考试“唯一的参考书”,也被复旦用作教科书。这部语言优美如诗的文学史,受到诗人闻一多、词学家唐圭璋的称赞。

在复旦中文系,赵景深开始了从作家、编辑,到学者、教师的身份转变。受挚友郑振铎鼓励,赵景深将学术兴趣集中于中国文学研究中较为冷门的古典小说、戏剧、民间文学研究,开启了筚路蓝缕之路。他对宋元南戏、北曲杂剧、明清传奇、流传于民间的花部诸腔等进行细致钩沉与不懈探索,在文献辑佚、剧目钩沉、戏曲本事与流变考述、民间戏曲研究等多方面,取得了开创性成果。

实事求是、重视文献是赵景深的治学特点。“先生的文章总是有一说一,有几分资料说几分话。翻看他的著作,无论辑佚、无论考证,资料都从文献中来,观点都从文献中出。”江巨荣回忆:1942年,为了考证戏曲作者,赵景深翻检了千卷以上的地方志,两手墨黑,一一抄录,寻出了王国维《曲录》、姚燮《今乐考证》等书未曾说及的一百位明清曲家的生平著作史料文献,随后经过比勘考证,撰写了《方志著录明清曲家考略》一文,为曲家研究做出了开拓性贡献。

纵然成就斐然,赵景深始终关注着学术新发展和资料新发现,不断修订和完善旧著,充实内容,提高水平。1934年出版的《宋元戏文本事》,曾是戏曲本事研究的开山之作。随着新资料的发现,同行研究的启发,赵景深发现原著中有一些阙漏,竟然用20多年时间增补考订新剧目,重新出版为《宋元南戏考略》,将宋元南戏研究提高到新水准。

“我不想炫奇,只想老老实实地先走第一步……连第一步都还不曾走完,我真是一只行路迂缓的笨骆驼呵!”赵景深曾在自序中写道。脚踏实地、虚怀若谷,他如骆驼般长途跋涉,五十年如一日,将古典戏剧研究这片“蔓草丛生、荒之又荒”的土地,开垦为丰美的溪谷。

直至逝世,赵景深在复旦中文系耕耘了55载,是“中文系十老”之一。2016年,江巨荣主编的《赵景深文存》作为“复旦中文先哲丛书”出版,展现了赵景深在古典戏曲、小说研究方面的卓越成就,传承发扬学术薪火。

课堂如梨园,他是桃李芬芳的“曲海宗师”

谈及赵景深的课堂,学生们总是津津乐道。他讲授戏曲,总会即兴演唱,绘声绘色地表演,展现出古典戏曲唱腔、身段、念白、表演的独特魅力,引人入胜,极富感染力。

“赵先生多才多艺,他给我们讲《中国文学史》中的戏曲史,讲昆曲就唱昆曲,讲京剧就唱京剧,讲地方戏就唱地方戏。”复旦中文系教授吴中杰回忆。

赵景深及家人在登辉堂演昆曲

为了深入了解昆曲,把握戏曲的舞台性,赵景深曾向昆曲名家尤彩云、张传芳学戏八年。他不仅以课堂为梨园,还曾携夫人与儿女在复旦“登辉堂”演出洪昇的《长生殿·小宴》,自饰唐明皇,赢得满堂彩,复旦园内遍传“赵家班”。

复旦中文系退休教授马美信于1983年师从赵景深攻读博士,当时赵景深获评我国首批博士生导师。每逢周六下午,赵景深在四明里的家中讲授《中国戏曲史》,虽已年过八旬,仍不改爱戏之心,时时唱演,令听者如痴如醉。“复旦、外校的青年学生,昆曲名家、爱好者齐聚一堂,大家一起讨论,非常热闹。”

“赵先生家里的课堂,仿佛一场场文艺沙龙,带来传统文人雅集一般的氛围。”复旦古籍所教授、1978年师从赵景深读研的陈建华回忆,“赵先生总是提早在八仙桌前坐好,等待学生们的到来。先生年事已高,仍为了讲课整理戏曲研究心得,编写厚厚的一本教材。”

1984年,赵景深与学生一起合影

“先生曾检查过我的笔记,不仅把我漏记的重要内容全补上,就连标点的错误也一一加以改正,还在首页专门编写了一篇目录,把每章每节的标题写得清清楚楚。”马美信是赵景深带的唯一一位博士生,而赵景深去世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审阅并批注马美信19万字的博士论文。“先生批阅过的笔记和论文,我至今珍藏家中,这份师恩,久久难忘。”

展览尾声专设“赵景深的弟子们”板块,其弟子一类是复旦毕业生,一类是亦师亦友的私淑弟子,一类是慕名而来听课的学生。“曲海宗师”,桃李芬芳,许多弟子都继承赵景深先生的事业,在古典小说、戏剧研究方面颇有建树。

赵景深与上海昆曲研习社社员在一起

为推广普及昆曲,赵景深曾组织复旦大学昆曲社和上海昆曲研习社,亲自担任社长,培养了许多昆曲爱好者。复旦昆曲社一度停办,后于2001年复兴,由赵景深弟子江巨荣教授任社长,刘明今、马美信教授任副社长。“让先生最爱的昆曲,在他最爱的复旦园里绵延不绝。”

家有藏书三万册,他不吝外借、遗泽后世

“我一生走来觉得很充实,很快乐。因为我遵循着我的座右铭,那就是12个字:知足常乐,助人为乐,自得其乐。”赵景深曾在80岁寿辰时如是说。

在人们的印象中,赵景深脸型圆润,身形略胖,脸上总是带着笑意,温和敦厚,与人为善。他在四明里的家中,不但讲授戏曲,与热心求教的学生们交流,还经常化身“图书管理员”,接待慕名而来的“读者”。

赵景深的藏书有三万余册,存放在家中的5个房间里。这些浩如烟海的藏书里,既有民国时期的大量稀见本、签名本、初版本,也有不少古籍善本、抄本、写本,富有收藏与研究价值。

无论复旦师生,还是外校子弟,无论故交新友,还是素昧平生之人,只要有索阅书籍的需求,赵景深都愿意向他们敞开藏书室的大门。赵景深的内侄女李葵南回忆,姑父赵景深的大脑像计算机一样,飞速检阅“存储在内的藏书索引目录”,精准定位书籍所在位置,甚至连具体所需内容在书的哪一页哪一行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经常亲自拿来梯子,帮“读者”取下置于高处的书。

赵景深将借阅信息登记在一个本子上,随后用《新民晚报》包好书籍,并希望还书时把包书报纸一并还来。因为他十分注重信息的收集整理收藏,经常做剪报,有时中文系的开会记录也一一收藏,还曾将学生的论文习作,认真地抄写收藏。

若是借书人逾期不还书,赵景深会催促一二,但久而久之,往往作罢。他总是心存善意,相信借书人会珍惜藏书,从中获取知识,有所助益。

1985年,赵景深先生与世长辞。次年7月,赵景深先生的夫人李希同女士和子女赵易林、赵超林遵照赵先生的遗愿,将其藏书捐赠给复旦图书馆和古籍所。这批捐赠图书包括线装古籍2000余种、8000余册,平装图书近10000册,图书馆为此开设专架陈列。

为扩大赵景深先生捐赠藏书的影响力,给学校师生以及社会各界的研究者提供更多了解赵景深先生文献资料及学术人生的机会,复旦图书馆特藏与数字化部于去年开始以藏书为内容,精心策划赵景深先生诞辰120周年纪念展。

本次联合展览也是复旦和上海社联关于大师展览的首次合作,是上海社联“礼赞大师”系列活动之一。2018年,赵景深荣获上海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推出的首批“上海社科大师”称号。在上海社联评选的68位社科大师中,复旦的学者几乎占据半壁江山。

展览揭幕后,现场嘉宾参观了展览。随后,纪念赵景深先生主题研讨会举行。

【展览信息】

展览主题:书中景深——赵景深先生诞辰 120周年纪念展

展览时间: 2023年4月24日-6月25日(因文物保护需要,部分古籍的展览时间仅为14天。)

展览地点: 上海社会科学馆(上海图书馆东馆6楼)

制图:实习编辑:严静雯责任编辑:李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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