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十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委员会原委员、上海市原副主委,著名历史地理学家和历史学家,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三、四届历史学科评议组成员,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地理学会历史地理专业委员会原主任,原《历史地理》主编,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原成员,上海市史志学会原会长,复旦大学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原所长,复旦大学首席教授邹逸麟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2020年6月19日凌晨4时48分在上海新华医院逝世,享年86岁。
邹逸麟的学术生涯起步于1957年1月23日——这一天是他跟随谭其骧先生进行历史地图编绘工作的开始。如今,邹逸麟仍然笔耕不辍,算起来,他已在历史地理学界俯首耕耘了六十载。
六十年后再回首,邹逸麟说,“能扎根历史地理学,并为之付出无悔的一生,“完全是偶然的天赐良机”, 偶然的因素自然是存在的。不过,也有句话讲:“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在“偶然”踏入历史地理学界之前,青年时期的邹逸麟有着相当不错的学术积累。
邹逸麟对运河历史的研究也是在绘图过程中展开的。“我逐步培养起了兴趣,不是就事论事,完成任务交差,而是做个有心人,在完成编绘历史地图任务的同时,开始关注、思考与历史地理发展相关的社会动态、环境变迁等因素,并逐步深入下去、扩展开来,从点到面、从局部到整体,慢慢形成了自己独创的、完整的学术观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踏上了学术研究的正常途径。”
20世纪七十年代绘图的工作照,左二为谭其骧,左三为邹逸麟
自1957年追随谭先生编绘历史地图,到1992年谭先生离世,谭邹二人的师生之谊持续了35年。邹逸麟并未真正地坐在谭先生的课堂上学习过,也没有成为谭先生的研究生,他就像旧时的学徒一样,跟着谭先生一个个项目做过来,在实践中不断地汲取知识。邹逸麟说,1992年前他做的每一个项目都是在谭先生的指导下完成的,所写的每一篇文章都是请谭先生审阅后再投稿的。从谭先生那里,他感受到为人和治学之道,为此,他对谭先生感恩终生。
“如果说,自50年代开始的对黄河、运河历史的研究,是在谭先生指导之下的奉命之作的话,那么自90年代开始的对历史时期环境变迁的研究,则是个人多年学术积累的自觉行为,是在一个学术领域内积蓄待发的自然结果。”因为研究黄河、运河,自然也就会关注到黄运地区的环境变迁、社会经济,于是由邹逸麟领衔,复旦史地所一些老师在90年代开展了对黄淮海平原(即华北平原)历史环境变迁的研究,形成了《黄淮海平原历史地理》一书。这本书从历史自然地理与历史人文地理两方面,系统研究了黄淮海平原的历史气候、历史灾害、水系变迁、人口的历史变迁及历史时期城市的发展等问题。这是一项有着重要的学术价值和较强现实意义的成果,1995年获得国家教委首届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至今仍是高校历史地理学科的教科书。
回首平生,邹逸麟感慨万千地说:“我最深的体会就是学术上的成功没什么诀窍,就是认真地去做一桩桩事体。我们小时候受的教育就是这样,你不要想每桩事体对我有什么好处再做,这桩事体对我写什么论文有效再做,这是错误的。许多收获都是在你不知不觉中产生的。做每桩事体都要花功夫,这点要相信,只要你功夫花下去,必有成就。”
邹逸麟是继第一代现代历史地理学学科开创者谭其骧、侯仁之、史念海之后,公认的历史地理学科带头人,是第二代历史地理学者中影响最大的学者。作为继谭先生之后,复旦史地所的第二任掌门人,邹逸麟长达数十年,起到了承先启后的作用。
“每代人有每代人的任务,人不可能超过自己的时代做更多的工作。”邹逸麟谦逊地说,“能在这个时代里尽到一份责任,就可以自我安慰了。我基本上是接力棒,把谭先生的东西接过来,交给下一代,把这个学科发展下去。”
八卷本的《中国历史地图集》
08年退休后的这些年,邹逸麟仍继续主持了一些大型的科研项目。作为《中国历史自然地理》的主编,邹逸麟主要负责总论部分的撰写以及对于分科编写内容的审核。《清史·地理志》涉及三十几个省,工作量极大。“仅仅是讨论体例就开了八次讨论会。确定之后,大家在工作中可能又遇到问题,回过头来又要调整之前的做法,屡经反复。而且参与这个工作的学者,分布在北京、上海、云南等各地,平时很难见面,只能靠邮件联系,来来回回,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这个工作今年8月底才弄完,统共90多万字,花了半年的时间统稿。”作为学者,他有做不完的课题,看不完的书稿,忙于其中,也乐在其中。他说,这是他晚年的福分,也是一个学者的宿命。
由邹逸麟编、著的部分成果
对于年轻的学者,邹逸麟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搞学问,第一不能太功利。工作来了,首先考虑它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有好处干,没好处不干,这是不行的。对待学问,只要你真正下功夫,就必有成果。电影《乱世佳人》末尾,郝思嘉想起她父亲对她说的一句话:土地是永远不会辜负你的!这句话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我认为做学问也是这样,用心做一定会有成果的,学问也是不会辜负你的。第二,搞学问一定要有兴趣,不要凑热闹。总是跟风,流行什么做什么,这是不行的。年轻人如果能孜孜不倦地研究一个东西,最后他一定是有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