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给了我们很多的始料未及,比如,正全力沉浸抗疫战斗的我们,被一张医生与患者相携沐夕阳的照片“治愈了”。
还记得这名欣赏落日余晖的87岁老爷爷吗?
今天,中山医院传来好消息:老爷爷已经可以下床了!
也是今天,中山医院将这张照片制成巨幅海报张贴在院内多处建筑上,海报上的话语—— “人间值得”“我们一起拼搏”,连同这张照片再度温暖了很多人。
1、希望
意外走红的照片,夕阳下的最美医患
这些日子,老爷爷正在全速康复中。
照片主人公之一、中山医院医疗队刘凯说,老先生自3月5日那次CT检查后,身体情况和心情都越来越好。
今天,老先生的高流量氧也已经停掉,改用普通的鼻导管,下午由护士护送去做CT——他已不用躺在床上才能去做CT,也不再需要医生“护驾”。一切都在往越来越好的迹象发展!
今天,刚做完CT检查的老先生,再次向中山医院医疗队员们竖起了大拇指:“谢谢医护人员的精湛医术和辛勤照护,让我可以那么快地好起来。康复后,我想为他们用小提琴拉一首歌,也希望他们能早日平安回家!”
据中山医院医疗队介绍,老先生各方面情况已显著转好,最近核酸检测阴性,CT也提示肺部病变较前改善,整体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近期,医护人员在加强老先生的康复锻炼,再次随访核酸检测,争取早日痊愈!”
而就在一周前,老爷爷的病情还一度成为全国人民的牵挂。
那天正是3月5日,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中山医院医疗队队员刘凯在护送这名87岁的老先生做CT途中,特意停下来,让已住院近一个月的他欣赏了久违的日落……落日余晖下,老人手指夕阳,两个身影,病人和医生,87岁和27岁,相距一甲子,相携沐夕阳。
那晚,这张照片感动了亿万人。有网友说:两人看的是夕阳,大家却仿佛看到了战胜疫情的曙光,落日余晖,刻骨铭心。也有人因为这个画面定格,从此多了一份远方的牵挂,“期待老先生好起来,给大家拉一段小提琴。”
2、垂危
老先生开口第一句话,曾说得医生心酸
老先生为何对中山医疗队有这般感情?记者采访了照片背后的这支“陪你看夕阳医疗队”才知道,人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生死相守换来这份真情流露。
中山医院援鄂医疗队ICU医生居旻杰难忘与老先生的初次见面,“人很萎靡,说话都没有力气,没有生机,经一段时间治疗,情况才变得越来越好,后来还在病区里唱起了歌。”
大家后来慢慢知道,老先生其实是某爱乐乐团的小提琴演奏家。
中山医院这支136人医疗队2月9日进驻武大东院重症病区,不久,老爷爷就因病情加重转入,中山医院消化科李锋深深记得2月13日第一次到老爷爷床头查房的对话。
他问:老先生你情况怎么样?
老先生微微睁开眼,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医生,我想回家。
“我们当医生不太落泪啊什么的,但就这一句话,说得我心酸。”李锋说,在武汉的医院里与患者们相处一段日子就会发现,很多老人因为疾病关系已经住院很久了。并且,由于不擅长用手机,也因为病情的关系,让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跟家人联系了。
家人在哪里,现在怎么样,甚至是生是死,他们都不知道,也无力知道。
初遇这名老先生,也是这样的状态。李锋还注意到,老先生的床头柜上叠着一打打的盒饭,这是每天的早中晚三餐,有的几乎没有动过。他,怎么都不吃呢?
“不是不想吃,当时的他是连举起一个水杯的力气都没有啊。”中山医院援鄂医疗队护士长潘文彦第一次穿好防护服踏进病区,看着老先生,内心说不出的滋味,“不说命悬一线,至少也是生命垂危,感觉生命这根蜡烛的火快被吹灭了。”
潘文彦说,这样的老人家,病区里还有三四个,“我们来了,让我们来好好照顾这些病人”,她与护理团队暗暗下定决心。
3、重生
深夜与女儿一分半钟的电话,老先生落泪了
在与这名老爷爷的交流中,李锋还留意到一个细节:老先生是一名知识分子,尽管疾病已让他连起身的力气都丧失了,但作为人的尊严,他依然希望抱有着。
“你能感觉到,他甚至愿意不吃不喝,这样就可以减少身体的排泄物,少些麻烦别人来清理擦拭身体……毕竟,每个人都希望保有最后的尊严。”
厌世、沉默,不论是李锋、潘文彦,还是居旻杰、刘凯,以及这支医疗队里的很多人都开始注意到重症患者尤其是老年患者心理上弥漫着的这股气息。
“在这种情绪下,不论你有多好的治疗,病人不积极配合,一切都有点杯水车薪,生命生命,首先取决于病人本身想生,想活下去!”李锋和队友们把这些发现第一时间报告给领队、中山医院副院长朱畴文,临时党支部书记余情。
大家连夜讨论,达成共识——在全力治疗的同时,关注病人的心理与情绪,扭转病房的气息!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老先生没有力气吃饭,但必须补充营养,潘文彦就带领护理团队,一口口喂老先生吃饭,这一喂就得30分钟以上。
护士还得每隔20分钟来问问老先生:是不是口渴了,是不是要喝点温水?
晓得老先生爱吃面食,还爱吃肉,轮休的护士还会把自己的“口粮”午餐肉放到潘文彦的宿舍外,让她务必带到。
与此同时,所有护士轮流承担起老先生等所有老人家的生活护理,清洁擦身、换洗衣物,全部承包。老先生与家人“失联”了,李锋等男队友们还捐出了一次性内衣,尽一切可能让老先生舒服些。
医疗团队则密切关注他的身体情况,不断调整用药、治疗手段。
“高龄,有很多基础疾病,身体底子本身就比较弱,加上疾病的打击。”李锋说,对这类高龄患者,治疗没有什么秘诀:就是拿出大家所有的经验,全神贯注病人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节变化,对症治疗,但务必“走在病情发展之前”,而不是等到病情不可收拾时才予以行动。在此期间,医疗、护理、营养、心理,一切都在相辅相成中配合着,铺设着病人最终的康复回家之路。
李锋在治疗之外,还和同事们做了另一件事,联系家属。老先生的家属到底在哪里?问老先生,他要么说不清楚,要么默不作声,毕竟是年近九旬的老人,你难以期待一个快速、便捷、直接的答案。
交流很困难,大家慢慢知道:老人家有一个女儿。李锋与同事们在忙碌的工作之外,开始多方打听,他们通过老人家之前所在的病区查到一个号码,打过去是一个单位座机,几次打听之后获悉,这是老先生女儿的单位,而女儿也确诊了,正在雷神山医院治疗。又是几个曲折的电话,终于获得了女儿的手机。那天,正是李锋和两个同事值夜班,三人穿好隔离服走进病区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老先生,拿出工作手机。
“老爷子,想不想跟女儿通一个电话?我们找到她了。”大家并没有把握,因为老先生起初对很多事是拒绝的。但那一刻,老人家点头了。
李锋拨通了手机号码,并与女儿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就将手机开了免提,举到老先生的床头。
“爸爸,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配合医生,好好治疗,我们一定会团圆的。”李锋记得女儿对父亲的这些叮嘱。
“就是一分半钟的通话,老人眼泪出来了,我不知道他们多久没有通话了,那个画面我自己也将记得很久很久。”李锋说,那是2月23日,他接触老先生的第10天。
你可能会感叹精神力量的神奇,但确实就在那天之后,老先生的情况开始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了,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不一样了。
当然,好转还是有一个过程的,“起死回生”的桥段只会发生在电影里。
李锋陪伴老先生去做过两次CT,但都是“快去快回”,当时老先生也是卧床,吸氧,大家都害怕路上一点点耽搁,导致病情不稳。后来,他的情况一天天在好转,直到3月5日,他身体正好,夕阳正好,27岁的刘凯陪着87的他,定格了这张最美落日余晖图。
4、回家
海报治愈2020年,夕阳照亮所有人的回家路
“我比以前好很多很多啦!”如今,老先生遇到潘文彦就开心地说,“我很快就要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老先生还成了病区的“音乐担当”,一会儿独唱“何日君再来”,一会领着大家唱国歌,一会儿又唱起了“四季歌”。
刘凯说,老先生女儿的病情也在好转,其他家人也都很好。
也是今天起,一系列来自武汉抗疫一线的临床实战“公开课”启动录制制作,参与授课的全部为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赴武汉医疗队的医疗专家,医疗队临时党支部书记、项目负责人余情说,本次“公开课”涉及新冠流行病学特点、临床表现、辅助检查、治疗与转归等,希望可以为医学生们留下宝贵的前线教学资料和经验,而课程的第一节就说医学人文关怀,就从落日余晖图说起。
“作为全国驰援武汉的医疗队之一,中山医院医疗队为大家熟知更多源于一张落日余晖下的温暖瞬间,这张照片何曾不唤起很多人的从医初心。”有医疗队员这样说。
也是在今天,在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区,中山医院援鄂医疗队领队朱畴文,向志愿者甘俊超颁授中山医院院长樊嘉院士签发的感谢状。正是甘俊超当时抓拍下的这张“医生陪患者欣赏落日”照片,感动了全国。
为致敬所有奋战在一线队友,经一周不到的选址、构思,这张照片被制作成巨幅户外海报,今天,出现在中山医院的多处建筑上,海报上印着两句话“人间值得”“我们一起拼搏”。
很多医务人员说,站在蓝天白云下,望着这张巨幅海报,会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激动与感动。
中山医院党委书记汪昕说,这幅照片感动了亿万人,很多网友留言说感受到的是温暖和希望,照片上的医生是这次抗击疫情医务人员的缩影,代表了医务人员对于病人的人文关怀,展现了众志成城共同抗击病魔积极乐观的精神,在落日余晖下,相距一个甲子的病人和医生一起指着夕阳观赏的背影,也代表了全社会对于理想医患关系的向往,“回到抗击疫情本身,我想,这也代表了我们全国人民在党中央的坚强领导下,对于取得疫情最终胜利的信心和希望。”
很多人说:这是2020年最美照片,没有之一。
2020年我们迎头被疫情袭击得有点错失方向,但也是在2020年,我们目睹着人世间最初的美好,生命的搁浅与重生的希望,照片上的是夕阳,却似乎照亮了所有人的回家路。
人间值得,有你们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