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相传,赓续初心,自1927年创建以来,上医为国家培养了数以万计的优秀医学人才,为我国卫生健康事业发展作出重要贡献。无论在哪里,在什么岗位,一代代上医校友都始终牢记“为人群服务、为强国奋斗”的上医精神,为母校争光添彩,不辱使命。复旦上医特推出一批优秀校友故事,希望他们的事迹和精神,能令后来者有所启发和感悟。
今天刊发的是1985级校友陈勤奋回忆中的上医故事,听她讲述在上医度过的丰富充实、深刻难忘的求学岁月。
2017年9月,当我走进阔别3年多的上医校园时,眼前的情景令我又惊又喜。惊的是上医改建后变化很大,我记忆中的上医去哪了呢?喜的是如今的上医已经焕然一新,竟然变得这么漂亮了!
漫步在上医校园,走过西六号楼、同生广场、书院楼和第一教学楼,我逐渐开始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我竟然闻到了上医30多年前的气息,那是我记忆中“拼命教室”、水泥操场、学生宿舍、电化教室、31教室所散发出的熟悉气味……我很激动,这难道是视觉冲击太过猛烈而产生的幻觉吗?后来,我又多次行走在校园里,心情慢慢平复,却也分明能闻到那些气味,那是我记忆中母校独有的气息。嗅觉是多么重要的感官组成部分啊!循着那些熟悉的气味,30多年前在上医读书时的往事油然涌上心头。
陈勤奋的学生卡
新生报到在东一号楼
1985年,我考入上医医学系医学专业,这一年,上医正好更名,由原来的上海第一医学院更名为上海医科大学,但坊间仍然习惯称上医为“一医”。
当年我入学时,通知书上规定报到时间有两三天,但经历了漫长的暑假,对大学生活憧憬不已的我早已急不可耐,第一天就来报到了。那时的父母真年轻啊!他们兴高采烈地帮我拿着所有的行李,包括装着糖果饼干的饼干桶,而我就背了个书包。我家离学校并不远,只需要乘43路到枫林路。下车后我们一路打听学校的位置,路人见到我们这阵势都热情指路,结果把我们引到了枫林路上的上医护校,好在不远处就是上医了。说起这事儿来,至今我们仍然是乐个不停。
我们从医学院路的东校门进入,报到地点就在东一号楼。走近后,迎面扑来浓烈的潮湿气味,与东一号楼的斑驳陈旧十分相称。我们报到之前,上海恰好下过一场暴雨,所以一号楼很潮湿,但奇怪的是,之后我每次到这儿来,即使是大晴天,扑面而来的依然还是同样的气味。东一号楼后来也被修缮过,只是初识时的气味一直还在。后来我了解到,东一号楼建于1936年,我入学时已经差不多有半个世纪的历史了。
如今的一号楼
东一号楼和我们关系很密切,我们基础部的教研室在这里,收发室也在这里。当时我们班级的信箱在收发室41号,热情的女同学“大毛”是生活委员,她每天负责开两次信箱,成为我们班最受欢迎的同学。有时候“大毛”没时间,就会有同学自告奋勇拿着钥匙,从西苑飞奔到东一号楼来取信件。当年我也曾多次一边喘着粗气,闻着浓郁的潮湿气味,一边急急忙忙地开信箱取信件,再奔回去分发给翘首盼望的同学们。
宿舍是5层楼房
我们当年的宿舍在西苑,也就是如今书院楼所在的位置。当时我们女生宿舍在18号楼,男生宿舍在19号楼,这是两幢5层楼的预制板建筑,没有电梯,看起来也是灰灰旧旧的。我们班级女生寝室在5楼,男生寝室在1楼,每间寝室里有4张高低床,中间是两张木桌,每张木桌两边各有两只翻板格子,可以放些杂物。朝南的寝室住8人,朝北的寝室住7人。
18号楼,读书时宿舍所在
宿舍楼道里弥漫着由香皂、洗衣粉、泔脚、鞋袜、湿衣服、厕所混合成的气味,男生宿舍的楼道里还有奇怪的酸味。就算走廊的窗户开着通风,这些气味也还是散不去的。渐渐地,我适应了这些气味,再往后,即使不走进楼道,只要从宿舍门前走过,我也能凭气味分辨出这是18号楼还是19号楼。
还记得一件可以显摆的事情。临上大学前,我学会了缝被子,我们那年代的被子都是用针线缝好的,没有被套。记得有一次,我应邀去帮男生缝被子,那天他们把桌子擦得很干净,按照我的指令把被子、被芯和被面铺在桌子上。我缝完一条,他们又铺上一条,那个下午我一口气缝了8条被子,缝完后,男生们还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请我吃。刚当完“缝娘”的我,就在那酸酸的气味里当了一回众星捧月的公主。奇怪呀,我这么贤惠,班里怎么就没有男生喜欢我?
二食堂的大包子和番茄炒蛋
上医校园不大,当年的一食堂、二食堂、三食堂和专门供应面条的华夏食堂都离女生宿舍不远,另外还有清真食堂。对我来说,每家食堂都有专属的气味,我最喜欢去二食堂,那里的菜式比较经典。
枫林校区改扩建前的第一餐厅
我们那个年代,在食堂买饭菜是用饭票和菜票的。记得二食堂早餐供有豆沙馅和肉馅的大包子,二两一只。我们那时候买肉还需要肉票,而买肉包子不需要,所以同学们大多选择买肉包。而我觉得肉包姜味太重,所以总是用二两饭票加5分钱菜票买一个豆沙大包子当早餐。
饭菜票
随着整个社会副食品供应的逐渐丰富,二食堂开了个小锅菜窗口,价格比普通窗口的大锅菜贵一些,其中有我最喜欢的番茄炒蛋。而且我发现,打菜的阿姨爷叔给的量很大,如果不在意晚饭和午饭吃同样的菜,就足够吃两顿。于是我就经常去小锅菜窗口买番茄炒蛋,不知不觉中得了一个“炒蛋小姐”的雅号。至今,番茄炒蛋这道菜我仍然百吃不厌。
当年的第二餐厅
现在,书院楼里也有好几个餐厅,品种的丰富程度是我当年做梦也想不到的,餐厅里也充满着各种食物混杂的气味,但已然不是我记忆中所熟悉的了,连番茄炒蛋也不是当年的味道了。不知道大包子还有没有?
水泥操场
现在上医同生广场所在的位置,以前是水泥操场。操场上有篮球架、沙坑、单双杠,还有石凳,我们新生军训就在这个操场上。平时太阳好的时候,我们会把被褥撩在双杠上晒,单杠太高,通常男生会把被褥撩在上面晒。
改建前的水泥操场
入学后不久,我们在水泥操场上举办了一场新生文艺晚会。节目都是同学们自编自导自演的,设备、灯光等也都相对简陋,同学之间虽然还不熟,但大家都很开心。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某个班级的十几位女生穿着大红衬衫、藏青西裤和黑色皮鞋,跳了一个轻快的集体舞,非常好看。我看了之后也很想买一件这样的大红衬衫,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种草了。当时没什么钱,想想也就放下了,等上班有钱了,也忘了这事了。大概十几年前吧,我已步入中年,有一次讲完课走过水泥操场,走到女生跳舞的这块地方,心头突然就涌起了买一件大红衬衫的强烈愿望。于是直奔淮海路,终于在绮芳真丝商店买到了。后来每一次穿上它时,都会想起当年入学时的那次新生文艺晚会。至今,衣橱里还挂着这件褪色的大红衬衫。
31教室和拼命教室
大一的时候,我们上大课一般都在31教室。就是现在第一教学楼2楼的阶梯大教室。每天乌泱泱120名同学在这里上课,逐渐让这间教室有了属于我们的气味。上课的时候,我喜欢坐在前排中间,自习的时候,我喜欢坐在后排靠窗,班干部开会,我们总是聚在教室的右后方。我们还煞有介事地搞了一本油印班刊《青草地》,上面刊登了同学们原创的诗歌和散文,刻蜡纸、油印、装订都是同学自己干,我们还把它拿到食堂门口售卖,一毛钱一本,每次都一售而空。我们编辑部开会,也总是在31教室的右后方。
改建前的西六号楼
西六号楼的一楼和二楼,以前各有一个阶梯大教室。一楼的是12教室,二楼的是13教室,木头桌椅已经很旧,但因为这里通宵亮灯,很受医学生欢迎,因此被称为“拼命教室”。多年后,学校有了条件更好的教室,拼命教室被另作他用了,但气味还在。如今,西六号楼整体被改建成上医文化中心,动工前,我有机会进到12教室,眼前是毛坯状的现场,但我分明还能闻到30多年前教室里混杂着的汗味和书味。
上医文化中心
西六号楼旁边是古色古香的西七号楼,楼里是略显神秘的教研室和实验室,我们轻易不太敢进去,怕弄坏了仪器,楼道里充斥着各种电器运转散发出来的气味。楼顶是平台,建有亭子间,我们曾经在亭子间上英语课。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我们为什么会在亭子间上英语课,是英语老师喜欢亭子间的环境吗?不知道楼顶的亭子间还在不在?
电化教室和大礼堂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电化教室会在下午课后为我们播放一些录像。印象中,电化教室的设备很简陋,桌椅是别处淘汰下来的,录像的音质和画质都很差,但因为内容能让我们开眼界,所以颇受欢迎。有一次,电化教室播放起施特劳斯的各种圆舞曲,配合着异国风情的画面,感觉十分震撼,真是太美了。现在,每每听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就会回忆30多年前在电化教室里视觉、听觉、嗅觉所受到的感触,以及不知尊姓大名的电化教室老师热情愉快的笑容。
30多年前,在我们女生宿舍不远处,有一幢两层楼房。二楼是大礼堂,一楼是食堂,我们毕业聚餐就在这里,所以大礼堂总飘着一股食堂的油烟味。有时候,大礼堂晚上会放一些电影,票价很便宜,好像是一毛钱,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去看。大礼堂的座位是那种硬板凳,多年后有一次去学校上课,正巧听说大礼堂晚上正要放一部我想看的电影,就买票进去看了。两个小时坐下来,累得腰酸背痛,纳闷自己当年是怎么一场一场看下来的,完全没有感觉坐硬板凳有什么不适。
上医老图书馆
刚进上医的时候,图书馆在靠近校门的西六号楼,我们后来称它为老图书馆。因为1991年我们毕业的时候,学校建成了一座新图书馆,就在现在康泉图书馆的位置。老图书馆虽然颇旧,却是让我们流连忘返的地方,可以在这里看各种杂书。有一次在老图书馆随意浏览的时候,我发现了《毛泽东选集》《黑格尔哲学批判》等伟人著作,就惦记着到假期借来看。期末考试结束后,我就一头钻进了阅览室,每天呼吸着高浓度的旧书气味。时隔多年,书的内容差不多都忘了,只记得《毛泽东选集》中有一些篇章是有故事情节的,看起来挺带劲的,而《黑格尔哲学批判》之类国外伟人的著作我是看不太懂的,只是硬着头皮翻阅一遍。
1990年代图书馆
新图书馆建成的时候我们快毕业离校了,好在离校前,我请同学帮我在新图书馆门前拍了张照片,以纪念我的图书馆情结。而现在新图书馆也拆除了,在原址上建成了非常现代化的康泉图书馆。
如今的康泉图书馆和宿舍楼
上世纪80年代,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年代,从1985年到1991年,我在上医校园度过了美好的六年时光,毕业时很舍不得离开。好在我留在上医的附属医院工作,也不算真正离开上医。世界那么大,上医学子遍及全球,我相信总会有一些独属于上医的气味、声音、场景留存在学子们脑海里,让我们时不时回忆起关于上医的点点滴滴,就像自己从未离开过。
图书馆门前毕业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