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时,来上宋词课吧!

作者:殷梦昊 沈星月摄影:成钊 视频: 来源:融媒体中心发布时间:2023-03-13

复旦有一门通识核心课程,每年都十分难“抢”。这门课要求背诵100多首宋词,考核方式也常常出人意料,却让同学们纷纷点赞。

作为复旦通识核心课程之一,“宋词导读”继承中文系优秀教学传统,也随着时代发展不断迸发新活力。

博学笃志,切问近思,育人精神,薪火相传。今起,复旦官微将推出“复旦通识”系列报道展示丰富多彩的复旦通识课程。今天,让我们进入中文系赵惠俊老师的“宋词导读”。

“一门很难不火的课”

周二晚,H3209教室,“宋词导读”开课前一小时,教室人头攒动,些许晚到的同学只能席地而坐。最近,这个画面每周上演。

“今晚月色很美,你们经过光草时背词了吗?”赵惠俊伴随铃声走进教室,微笑着询问大家,引来台下同学们会心一笑。

关于这门课,在网上不难发现一些推荐语——

“在春天上这门课,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以和古人一起感触‘年年物候新’。”

“它是我这三年最喜欢的本科课程,没有之一。”

“可以说灵魂的一部分是被这门课塑造的,我想这就是通识核心课的意义。”

尽管赵惠俊2020年春天才开设“宋词导读”,但这门课很快成为复旦学子心中的热门。本学期第一轮选课过程中,该课选修人数超过1000。

“总要在春暖花开的时候上一次宋词课吧!”新闻学院2021级本科生曹若昕说,“蹲”到这门课的那一刻,她和一同选上的室友抱在一起欢呼。

但在授课教师赵惠俊来看,这其实是“一门很难不火的课”,并不是自己讲得多好,而是“因为宋词的魅力实在太大了,不管什么专业的同学,在成长过程中总归得到过它的滋养”。

就如他本人,童年就对词萌生出一份特殊的感情,初中时更是对辛弃疾的词情有独钟。后来他偶然在书店看到一本龙榆生先生所作的《唐宋词格律》,从而被引入一个更广阔的宋词世界。来到复旦深造后,他对宋词的研究进一步深入。

在复旦,“宋词导读”多年来一直是一门口碑佳、人气旺的明星通识核心课,每年吸引来自不同院系的本科生争相选修。2013年,还在读研究生的赵惠俊开始担任这门课的助教,从此与这门课结缘。

3年前,赵惠俊正式站上讲台,成为继聂安福老师后“宋词导读”的第二位主讲者。开课以来,他的课堂总是“供不应求”,为此,学校将这门课的选课人数从原来的150人扩充到现在的230人。

作为青年教师,面对每一堂课,特别是这门通识核心课,赵惠俊的心情总是忐忑的,“因为你并不知道面对的同学,他们有怎样的期待”。不过,随着思绪进入文本,他会逐渐放松下来,“既然是分享自己喜爱的东西给大家,就顾不上紧张了”。

“经典作品的阐释空间还有很多”

作为通识核心课的“宋词导读”,要求并不亚于专业课。

“宋词导读”课有个传统,那就是背诵——要求背下100多首词。课程考试的客观题,全部由诗词默写构成。

在赵惠俊看来,学习经典最好的方式就是记忆,“哪怕学生忘记老师上课教的内容,但如果能在合适的情景回忆起学过的作品,效果就达到了”。

对学生而言,这种考核方式压力不小。“但不背的话好像只是听个热闹,印象不够深,而且背的词都是课上讲过的,一边回忆和想象一边背,也并不太难。”曹若昕认为。

“我对于这门课的要求,和中文系的专业课是一样的。”赵惠俊花了不少时间备课,就是为了在有限的课时里,把宋词这样一个经典的文体和其背后的传统文化,尽可能多地传授给学生。

他在词的选篇上下了一番功夫,既选取了有代表性的经典文本,也有在基础教育阶段被忽略的篇目。即便有的篇目大家都学过,赵惠俊也力求讲得专业、讲出新意,“不然,和以前大家上语文课的宋词部分有什么不一样?”他也会时常调整词选,防止自己熟悉之后放松警惕,内容讲错或者不够前沿。

从最初的逗、句、韵、片、阕,到苏轼、辛弃疾、柳永、周邦彦等近60位词人的作品,在讲授词体知识、逐字逐句分析诗词的过程中,赵惠俊还会结合最新学术研究成果,引导同学们站在更高的高度和更广的背景下,重新思考从小便耳熟能详的作品背后的深意,提升学术思辨能力。

“苏轼的《江城子》,大家都知道是一首悼亡词,但到底属不属于婉约词?我们分析下来,这首词的主语是在不断切换的,在以往的宋词中不会出现,是苏轼豪放词的一种体现。”赵惠俊认为,加入这种新的解读后,会提升同学们对于词人感情的理解,诸如此类,对于经典作品的阐释空间还有很多。

法学院2021级本科生周蕙琳之前读宋词,总觉得有些隔阂,“只知道文字读起来很美,实际上不懂表达了什么”。现在,她真正走进了宋词的世界,学会了如何去分析和理解,从而读出更多的意味。

每节课前,赵惠俊不仅会把当天要讲的词以及包含的典故、词汇进行核对疏通,还会设计一些课堂故事。

说到《念奴娇·赤壁怀古》中“羽扇纶巾”是从属于下文赤壁之战中的周瑜形象,而不应该与“小乔初嫁了”两句连读,他解释“怎么可能穿着战斗服结婚呢”;讲到柳永流连开封南北二巷的青年经历时,他笑言,“苏轼苏辙兄弟本来就是大宋最顶流的天才,青少年时期依然在四川老家闷头读书,所以两人二十啷当岁就高中进士。柳永天赋显然远远不及那两个学霸,还不好好学习,所以只能到了五十多岁靠破格降分,才结束了漫长的备考生涯……”

“老师的讲述风趣幽默,很多观点让我觉得耳目一新。”新闻学院2020级本科生王雨欣认为,不同于机械化、框架式的鉴赏,根据词人生平经历重新解读词作的方式,让她获得了新的体悟。

感受宋词深处坚韧的力量

赵惠俊也不断探索新的教学方式。比如去年,他布置了一个“寻花配词”的作业——在校园里寻花、拍照,配上符合意境的词作。

“这其实是一种文本与现实的交互,让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几千年前的宋人,思考他们怎样捕捉人情的美好、世界的多彩,以及怎样表达情感。”王雨欣喜欢这样有创意的作业。去年选过这门课的她,今年又来旁听这门课。

面对同学们在现实生活的种种迷惘,赵惠俊常常以古典诗词予以回应。他希望通过这门课,不仅让大家学到文学知识,也能提升审美、陶冶情操,更能启发大家去回答一些关乎人生的重要命题。

“这是一门温暖的课。”中文系2021级本科生钱乐书记得,赵老师曾用“人生如梦”四个字来总结苏轼的一生,同时引用苏词“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鼓励大家:人生即便短暂,也要努力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赵惠俊的这门课至今一共开课四次,却因疫情,两次都几乎是纯网课模式。但特殊时期,宋词也给予了同学们特殊的慰藉。

第一次网课,2020年冬春之交。赵惠俊在邮件中为同学们送上岳飞的《满江红·登黄鹤楼有感》——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宋人收复中原的理想,和当时大家企盼疫散花开的心愿不谋而合。

第二次网课,2022年仲春时节。讲到伤春情绪,赵惠俊还从词扩展到诗,借由宋祁的诗句“持杯问流照,肯信有朱颜”告诉同学们,即便错过了春天,但一定要记住,像流水和月光这样美好的东西是永恒的,要始终对未来充满信心。

曾有一位物理系的同学,课后总会和赵惠俊讨论问题,某次聊到动情处,竟潸然泪下。这件小事让赵惠俊记忆至今。

“中国古典文学有两座高峰,一是唐诗,一是宋词,如果说诗给予了中国人父亲般的关怀,那么宋词就扮演了母亲的角色。”赵惠俊觉得,如果真的把宋词读进去,就会发现词这种文体,看似悲伤、脆弱,但底色非常坚韧,“是一种承受苦难后迸发出的情感,会使人获得内心的平静”。

而带领同学们感受宋词深处的这份力量,对赵惠俊来说,便是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制图:实习编辑:严静雯责任编辑:李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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