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岁的上医,一草一木,一楼一宇,无不渗透着上医人的人文精神,济世情怀,成为一代代上医人的精神地标。
让我们一起阅读上医老建筑背后的故事,感悟上医精神与情怀,今天带大家走进的是松德堂。
走进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的东院,气势恢宏的二号医学科研楼令人耳目一新。你可知道?这个校园新地标的原址,正是建造于1936年的“松德堂”,这里见证了中国药学教育史的波澜壮阔。
松德堂历史原貌
1933年医学教育界的一代先贤颜福庆,为了实现建立“上海医学教育中心”的愿望,发起了筹建中山医院和上海医学院新校舍的倡议,该倡议得到上海各界名流贤达的共识,在各界人士的努力下,踊跃捐款者遍及中外人士,创设中山医院的一百万经费全部是募捐而来。而兴建校舍的款项,其中一部分也是捐赠来的。
当时中国的药学教育、制药工业还远远落后于西方国家,特别是抗菌素类等进口药品,收费昂贵,中产阶层也难以承受,普通老百姓更是买不起。筹建药学专业,培养药学人才也是颜福庆先生的多年愿望。此时,由于创建中山医院及兴建上医新校舍费用巨大,颜福庆四处筹资,耗尽心血。幸得五洲大药房总公司总经理项松茂的长子项绳武,继承其父遗志,代表五洲大药房捐款,襄助上医建造药学专修楼。
据1936年《五洲大药房三十周年纪念刊》所载:“前总理松茂先生在日。素主提倡药学。自殉难后,本公司董事会为贯彻先生遗志,尝拨巨款作基金,专供提倡药物研究之用。今年夏天,上海医事事业董事会在枫林桥建筑中山医院,本公司乃于此项目基金下,拨款捐建松德堂一所于其内,籍为药学研究之地以资纪念”。
“西药大王”项松茂和民族药业“五洲”
“西药大王”项松茂
项松茂(1880—1932年),名世澄,别号渭川,浙江宁波鄞县人,中国新药先驱。幼年读私塾,14岁到苏州当学徒,曾任中英药房汉口分店经理、汉口商会董事。1911年回到上海任五洲药房总经理。在此期间,他深感华商经营西药实际是代外国人推销药品,倍受经济掠夺,且严重阻碍了本国药业事业的发展。他认为中国药商应以自制国货、新药以避免外商的经济侵略,发展自己的药业事业。开创了国人自营并具有近代化规模的制皂和制药两大企业(即:五洲固本皂厂、药厂)。
五四运动期间,他大力倡导国货,更由于五洲厂生产的肥皂质量好价格又便宜,销量大增,引起英商的妒恨。于是,英商欲用高于五洲厂总资产的五倍价格来收买全部资产和商标,但遭到项松茂的断然拒绝。收买不成,英商就用跌价倾销的手段来逼迫五洲厂倒闭。项松茂毫不退让,更是针锋相对,毅然削价销售固本肥皂,并进一步提高产品质量,另用制药部的利润来贴补制皂,使五洲固本肥皂成为名牌,畅销海内外,挫败了英商垄断皂业市场的企图,维护了新兴的民族企业。
“九一八”事变前,项松茂就加入了上海市各界反日会,开展抵制日货运动。事变后,他积极投入抗日救国运动,任上海抗日救国委员会委员,曾代表五洲和其他5家药房登报声明“不进日货”,并积极备战,将厂内全体职工编成义勇军第一营自任营长,聘请军事教官严格训练,规定职工下班后训练一小时。淞沪抗战爆发后,十九路军奋力抗击入侵日军,伤亡极大。项松茂接受生产军用药品任务,亲自督促日夜加班赶制前线急需药品。当时位于四川路老靶子路(今武进路)口的五洲大药房第二支店,靠近战区,一·二八事变当晚由11位职工留守。1月29日上午,日军包围该店,强行闯入搜查,发现义勇军制服和抗日宣传品,即将留守的11位职工全部逮捕。项松茂闻讯后,义愤填膺,决定亲自营救。同事们极力劝阻,他说:“11位同事危在旦夕,我不去营救,如何对全公司负责?贪生怕死还算什么总经理?”便毅然只身去日军戒严区交涉。1月30日,项松茂遭日军绑架,次日惨遭杀害并被毁尸灭迹,11位职工亦同时被杀害于江湾日军军营。资料显示,项公遇难前写下遗书:“平居宜寡养身,临大节则达生委命,治家须量入为出,徇大义当芥视千金”。
捐资建立“松德堂”,助力上医药科专业建设
项松茂殉难后,其长子项绳武继任五洲大药房总公司经理,继承其父遗志,着力培养中国人自己的药研人才,并从项松茂纪念金内捐出3万元,资助上医药科专业的建设。1936年5月19日,五洲大药房给上医的第1013公函写道:贵院建设药科教室、研究室为项公立一永远纪念。此事已经敝公司168届董事会议决:通过项公生平最大志愿,即欲使吾国药学人才日渐发达,兹本此意拟就办法大纲如下:(一)拟由上海国立医学院于此院中建筑纪念堂一所定名“松德堂”,永远保存;(二)松德堂永远专作培养药学人才用,如药学之教学、研究实验室等;(三)松德堂所有建筑设备应由院中负责保管修理,永使整洁完好;(四)国立上海医学院为贯彻捐款人宗旨起见,请松德堂代表一人加入医学院经济委员会,其人选由五洲药房即项氏家属推定之;(五)医学院为五洲药房及项氏家属设立药理研究员名额二名,不收学费,但研究员得由五洲药房及项氏家属推荐,须具有相当学识,经医学院药理学教授认可为合格者。以上各条皆系追念项公松茂先生热心培养药学人才遗意。
松德堂和奠基石
同年8月20日,举行了“松德堂”、“量才堂”的奠基典礼。政府官员、社会人士、学校师生200余人,参加了奠基仪式。奠基仪式上,上海医事会董事长孔祥熙博士的代表胡贻毂、市政府代表李廷安博士、五洲药房的代表卢成章、院长颜福庆相继发言,项绳武为“松德堂”奠基。
当月,学校即正式招收药学专科专业(简称药科)学生,招生简章规定:药学专科学生入学资格与本科生相同;当年招生50名学生;学制4年。聘请中法大学药学专修科主任宋梧生教授兼任药科主任,另聘请中法大学药学专修科教师为兼职教师,基础学科均由学校的教师讲授。
松德堂为药学专修科专用
12月,随着新校舍和中山医院落成,松德堂和量才堂也相继竣工。竣工后的“松德堂”是一幢二层楼房,总面积1393平方米。大楼朝南,大门开在北面的中间,西面设有边门,以方便进出。该楼屋沿装饰有琉璃瓦,外墙全部是红砖砌成,门庭是紫红色庭柱和画梁、拱式镂雕大门。楼门前有石笋,楼门左则立有奠基碑,在树木绿化的点缀下显得庄重古朴典雅。一楼为藏书室、生药标本室、药用植物组织研究室、药效研究室、药品储藏室。沿着楼梯上二楼,中间为穿堂,穿堂的西侧为大化验室;东侧为天平室、蒸馏室、“凯耶达”蛋白测定、溶液制备室及办公室。当月药学专科迁入上课。
浴火重生再修缮,大批药学人才从这里走出
淞沪抗战期间,学校枫林桥院址地处战争前线,学校新校舍等均被日军占领,药科学生只得借中法大学上课。随着局势的日益险恶,学校于1939年8月先迁往昆明白龙潭,后又迁到重庆歌乐山,维持教学,直到抗战胜利才陆续返沪。期间,“松德堂”被日寇占据8年之久,内部损毁相当厉害,修缮费估价不菲。但学校当时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经费短绌。1946年10月15日,时任院长朱恒壁致函五洲大药房经理项隆勋,希望能给予资助。10月21日项隆勋复函:由于当时捐建“松德堂”是公司从项松茂的纪念金中捐赠的,此时,公司已无保留基金。最后,学校申请到教育部的维修费,“松德堂”才得以修缮。“松德堂”这幢具有历史意义的老建筑也因此留下了周维善、桑国卫、李大鹏等著名专家的足迹。
原上医药学系副主任王振钺教授手稿,忆爱国实业家项松茂先生
上世纪70年代,上医教职工住房困难的矛盾日益突出。学校为了改善单身教师的住宿问题,对“松德堂”进行了改建,外墙全部涂上了水泥,并又加了一层,作为单身教工宿舍,使部分教职工住宿问题暂时得到了缓解。80年代,学校盖起了多幢教工宿舍楼,住在加层的教职工全部迁出。
如今,当年的门框仍保留在院史馆内,“松德堂”三个字历经时代的变迁依旧熠熠生辉。旧址上新伫立起的二号医学科研楼承载起新一代上医人的梦想与愿景,续写医学教育的新篇章。
松德堂旧址前的朴树如今移植张江校区药学院
而松德堂旧址前的百年朴树,曾见证了松德堂的奠基,如今扎根位于张江校区的药学院,继续见证复旦药学的不断壮大与发展。
资料来源:
《桃李灿灿 黉宫悠悠:复旦上医老校舍寻踪》(作者:邱佩芳、田静怡 等)
《忆捐建上医松德堂药学教学楼的上海药界爱国实业家项松茂先生》(王振钺)
《枪林弹雨中的上海商业精英》(钱亦蕉)来自于《新民周刊》2015年第32期
部分图片资料由药学院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