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年记忆中,一句“时刻准备着,做共产主义的接班人”的誓言铭刻在我心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为这个时代每一个学生的座右铭。我从识字开始就喜欢阅读少年报文章和童话故事,借助字典(那时学的是注音字母)看一些儿童读物。我人生阅读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铁道游击队》,那时我上小学四年级,从父亲书架上看到这本厚厚的书,翻看几页,被书中故事深深吸引,虽多有尚未认识的文字,但也能顺利读下去,就一直把这部小说啃完了,从此喜欢上了阅读。
上中学后,学校里有正规图书馆,课后阅读成了我最喜欢的活动。在初中三年里阅读了大量描写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以及有关社会主义改造等重大历史的文学作品,如《林海雪原》、《红岩》、《红旗谱》和《上海的早晨》等。到高中时又喜欢上了高尔基、司汤达、莫泊桑、左拉等国外文学巨匠,这些书籍展现了上下几千年、纵横几万里的世间万象,影响了我们这代人的人生观的形成。
文革后期,我在黑龙江农村插队,农闲或雨天特别是冬季漫长的夜晚是看书的好时间。因为经常在生产队办公室开会,我偶然发现办公室边侧一间小屋里有一堆书,蒙着厚厚的灰尘,随手翻了翻,除了一些革命小说,还有《东周列国志》、《三国演义》、《古文观止》等还没涉猎过的书籍。我偷偷带了一本回宿舍,开始阅读这些“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书籍。这些书籍是从当地某家抄来的,没有人关注过一直放在角落里的这堆书,我从这堆书中“偷”出一本来,看完再去换一本,直到我离开生产队时,也没有打听这究竟是谁家的书。
我曾看到习总书记在农村插队时坚持阅读大量的文学书籍,还来回走很多山路到别的生产队向知青借书看,我认为这是那个时代每一个有志青年渴望知识追求上进所走的同一条路。就在我插队的县里另一个生产队,有一批来自上海某重点中学的高中生,白天认真劳动,晚上坚持自学从上海带来的数理化文化课本。
1972年实行在被推荐人员中考试选拔工农兵学员的方案。当时只要有可能被推荐上大学的青年都在准备这场考试。我向当地一位在读高中生借了几本高中数理化课本,利用业余时间复习。考试那天,我所在考场的监考老师是县中学语文老师,上午考数学时,他一直在我后面看我答题,我是第二个交卷的考生。下午考作文,开考前他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你上午的数学题我看都对的,最后一道几何证明题,你用的方法我吃不准,去问了数学老师,他说可以的。”考作文时,他又一直看着我列好提纲,直到交卷。对我说如果他批改这篇文章,肯定不会低于90分。我对这位热心的老师心存感激,但一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其实他只不过显示了在当时不正常的气氛中人们重视知识,盼望回归正常的学习生活的心愿。
1972年秋天,我作为被推荐的“工农兵大学生”来到复旦,我是理科生,除了如饥似渴地学习本专业课程外,仍没改变爱读文学书籍的习惯,向朋友借了文科阅览室的阅览证(当时“文革”还没结束,很多文科书籍对理科学生不开放),阅读了许多作品。
这是我人生记忆中关于读书的一段神奇经历,更是一段烙印深刻的成长故事。